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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 乘夜會佳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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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王室太子林有一個青梅竹馬,從小一起頑到大的頑伴,那便是鄭國卿族第一大權臣,祭仲的妹妹。

東周建立之初,有三個功臣。其一是秦國,其二是晉國。周幽王時期,申侯因為不滿周幽王廢除王後和外孫姬宜臼,也就是周平王太子的身份,所以聯合多國,包括西面的犬戎人大舉入侵鎬京,殺死周幽王。

然而非我族類,其心必異,犬戎入侵鎬京之後,長驅直入,周王朝猶如開門揖盜,不堪一擊。犬戎人將鎬京的財寶席卷一空,並且擄劫了當時的第一美人褒姒,然後揚長而去,只給周王室剩下一片殘垣斷戟與民不聊生。

這個時候,秦國和晉國就挺身而出,“不入流”的秦人忠心耿耿的護送太子林的大父周平王遷都,遷到東周如今的首都洛邑,也被稱作洛師。

因著遷都一事,秦國和晉國成為了東周遷都的大功臣,當時的秦國沒有什麽地位,在其諸侯眼中看起來極為“不入流”,因為秦人的祖先,是憑借著給周王室養馬獲取的功勞,這才建立了嬴秦,連個正式的封號也沒有,其他諸侯自持身份,怎麽可能看得起秦國?

周平王就冊封了秦國諸侯國的封號,從此,秦國一躍成為正兒八經的諸侯國。不僅如此,周平王還答應,如果秦國可以向西擴展版圖,征討西戎人,那麽他們征討得來的土地,就直接規劃入秦國的版圖。

除了遷都有功的秦國和晉國,還剩下最後一個有功之國,那就是鄭國。

周王室被犬戎打得丟盔卸甲,周平王遷都洛師之後,丟失了大半版圖,王室威嚴也一掃而空,在這樣的情況下,周平王是靠著當時的諸侯老大鄭國,才得以茍延殘喘下來。

因此這最後一個功臣,乃是鄭國當之無愧。

周平王時期,鄭伯寤生擔任周王室的卿士一職,位高權重,只手遮天,而他的第一寵臣祭仲也經常往來鄭國與洛師之間,久而久之,太子林與祭仲的妹妹便成了頑伴。

周平王想要拉攏鄭國,便有意無意的讓自己的孫子太子林與祭仲的妹妹鄭姬多多來往,好像所有人都知道,將來鄭姬是一定會成為太子夫人的人選。

然,周平王末年,又有意無意與鄭國拉開距離,太子林與鄭姬的來往又減少了些許。

太子林曾委婉的拒絕過鄭國提出的婚事,一來倘或鄭姬真的嫁給自己,便會進一步穩固鄭國上位者的地位,二來……其實太子林只是將鄭姬當成妹妹看待。

鄭姬對太子林也視如兄長一般,並無他意,甚至有幾次,鄭姬還對太子林坦言,自己已經有了心上之人。

太子林猜測過很多次,姬妹的心上之人是什麽樣子的人物,必然英雄了得,氣魄蓋世,武能扛鼎,文安天下,但實際上……

很多流言蜚語傳到太子林耳中,傳說鄭姬的這個心上之人,只是一介曲曲小吏,沒名沒利,窮得叮當響不說,而且還是個極其風流花心之人,惹得鄭姬三天兩頭的哭斷了腸。

無錯,便是一個……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,小白臉。

小土狗用黑溜溜的眼睛緊緊盯著眼前的祁律,他就是那個惹得姬妹三天兩頭唉聲嘆氣,以淚洗面,卻念念不忘的花心之人。

鄭姬竟然還遣侍女送來了手帕,姑娘家的手帕都是貼身細軟之物,雖春秋時期民風開放,但這種貼身之物落在有心人手裏,也保不齊閨名掃地,想要嫁得好更是難上加難了。

祁律握著手帕,感覺到一股幽幽的視線刺著自己,無錯,是刺著自己,撇頭一看,原來是自己的狗兒子?

小土狗用“冤家路窄”的眼神緊緊盯著自己,祁律回過神來,將手帕很隨便的放在一邊,蹲下來摸著太子林的“狗頭”,說:“我兒,可是餓了?來吃點炸年糕,不過狗狗可不能多吃年糕。”

“汪汪!”小土狗一聽,立刻又是搖尾巴,又是刨飭小短腿,不知觸動了什麽機括,癲了一般。

太子林:寡人乃九五之尊!你敢辱罵寡人是犬!

小土狗“兇猛”的叫喚著,祁律已經捏了一塊炸年糕,稍微沾了一點兒紅棗蜂蜜水,餵到小土狗面前。

身為貴胄之後,尤其是王室正統,太子林從小接收最高等的教育,周王室講究用膳的時候一定要鼓樂,甚至沒有音樂是不用膳的,而且食具的擺放和使用也有講究。形態筆直的肉擺在左手還是右手,形態曲折的肉擺在左手還是右手,都是有嚴謹的講究,太子林怎麽可能吃一個小吏投餵而來的食物?

小土狗把頭一撇,硬氣的很,祁律不知小土狗的來頭這麽大,畢竟他又聽不懂狗語,見狗兒子把頭撇開,繼續又餵了過去,清甜的紅棗蜂蜜蹭在小土狗的嘴巴上,小土狗不由自主的伸出舌尖舔了一下。

“嗷……嗚?”

只是輕輕舔了一下,小土狗的眼睛“唰!”的睜大,黑溜溜的眼珠子裏好像流竄著星海,滿眼都是——寡人從未嘗過如此滋味!

小土狗雖然梗著脖子,卻抵不住誘惑,就著祁律的手,稍稍、就稍稍的咬了一小口。入口的滋味兒層層疊疊,先是焦脆的外殼,一口咬下去,還能聽到“哢嚓”的脆響聲,饒是太子林身為貴族,也從未食過經過油炸的黍米餅,咬開脆生生的外殼,裏面軟糯可口,卻不粘牙。

那又軟又糯的感覺,就仿佛看到了一位柔若嫵媚的佳人,溫柔而端莊,雖柔軟可人,卻不媚俗庸俗,仿佛……

仿佛眼前的祁律?

小土狗歪著頭,用小虎牙咬著炸年糕,一面吃,竟一面望著祁律的笑顏發了呆,祁律笑起來當真好看,就如這炸年糕一般,軟糯清甜,還透露著一股與眾不同,與往日裏太子林見過的俊美之人都不一樣……

小土狗這麽想著,就見祁律又笑了,誇讚的說:“真乖,都吃了,爸爸還怕你不喜歡吃呢。”

“騰!”

小土狗恍然醒過神來,打定決心只吃一口,哪成想一面看著祁律俊美的容顏,一面直接將整根炸年糕全都食了個幹凈,竟如此下飯!

小土狗醒過神來,兩只短短的小爪子使勁搓著自己的臉,那舉動靈動極了,似乎在說——清醒一些!

太子林肚子裏有了食兒,心裏則更亂了,他本該身在洛師王宮,一睜開眼睛卻莫名其妙來到了鄭國,而且從一朝天子淪落成為了一只小土狗,何其荒唐!

眼下登基在即,絕不能出任何岔子,小土狗在原地轉磨,很焦躁的磨著小爪子,突然腦中靈光一閃,來了註意。

祁律就見小土狗突然蹦起來,跳竄竄的在地上跑,一面跑,一面用小爪子在地上劃拉著什麽,爪子不夠尾巴來湊,天線一般的直楞楞的小尾巴也在地上“唰唰唰”的飛舞著,簡直堪稱“尾走龍蛇”。

小土狗揮舞了一陣,祁律的陋舍中塵土本就大,不一會兒小土狗就真的變成了一只小土狗,渾身灰溜溜。

祁律還以為他的狗兒子和其他小狗一樣,喜歡玩泥,卻見小土狗奶聲奶氣的“嗷嗷”叫著,用小爪子使勁拍著地面,昂著小胸脯,仿佛是想讓自己看什麽。

太子林揚起一個游刃有餘的“狗笑”,縱使他以前多麽俊美無儔,多麽令天下女子神魂顛倒,如今他的笑容,也頂多算是……憨態可掬?

小土狗用小爪子拍著地面,赫然用塵土寫了幾個大字——寡人乃當今天子。

祁律低頭看向地面,積滿塵土的地面被小土狗劃的亂七八糟,對,亂七八糟。

僅此而已……

春秋時期的文字是大篆,可不是繁體字那麽簡單,尤其太子林變成小土狗,還沒有適應這具狗身體,協調不盡如人意,因而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,再加上祁律根本不認識春秋時期的文字,乍一看之下,好像鬼畫符似的。

祁律完全沒看懂小土狗赤/裸/裸的“暗示”,小土狗一看,這小吏難道不識字?不死心的又在地上筆走龍蛇,大意是,如果祁律把自己送回洛師,就賞他黃金無數。

太子林嘗聽說,姬妹芳心暗許的這個小吏,不只是花心,油嘴滑舌,而且十分貪財,倘或許他黃金珍寶,說不定他就能把自己送回洛師。

然……

祁律壓根兒看不懂小土狗的暗示,只以為小土狗在頑耍。

他看了一眼窗外,天色已然暗下來,這裏是郊外,如果想要入城恐怕要動身了,轉身將之前隨手放在一旁的絲綢手帕拿起,掖在懷裏。

小土狗一看,祁律拿起了手帕,似乎還要出門,立刻“嗷嗷嗷!汪汪!”叫著竄過去,牟足了勁兒,咬住祁律的衣擺。

饒是往日,太子林身量高大,武藝出眾,不說力能扛鼎那些虛的,一只手抱起祁律這樣的小身板兒自不在話下,但如今的太子林,不過一只小狗子。

還是那種奶裏奶氣的小土狗。

小土狗咬住祁律的袖子,拖死狗一般,死拉活拽,似乎不想讓祁律出門。

祁律蹲下來,揉著小土狗的小腦袋,微微一笑,那俊美的容顏和清冷的氣質配合的恰到好處,說出來的話,卻是另外一番滋味兒。

祁律說:“乖兒子,爸爸這會兒要乘夜會佳人,分級的話怎麽也有十八禁,你還太小,不能帶你去,洗幹凈在床上等著爸爸回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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